赵文亮先生迎春诗词赏析 作者/杨瑞芳 ​

雅苑春风拂面来——赵文亮先生迎春诗词赏析

文/杨瑞芳（集宁师范学院教授）

和赵文亮先生结识数年，用侠胆豪情来形容并不为过。但观先生诗作，竟有小桥流水之风韵，清词雅句缓缓溢出，或托物抒怀，或借景言志，每一首诗自成一种境界。有人说，诗与实际的人生世相之关系，妙处惟在不即不离。惟其“不离”，所以有真实感；惟其“不即”，所以新鲜有趣。读先生诗词，凝视艺术生命灌注之下的种种自然之象，狭小的自足天地间似乎顿时融入理想与世界，本真与追求，于刹那间见终古，在微尘里显大千。近日，收到先生迎春诗词数首，择其一二，与大家共享。

先生才思敏捷，作诗往往即兴而出。《迎春诗友聚会》借用直觉经验，由物及人，由思及理。读此诗我们必须当作一幅画来读，诗人为我们营造的就是“诗中画”、“画中趣”、“趣中情”。“燕子未还春已还，故园东圃早斒斓。”开篇直接通过对比的手法，用“燕子”的意象写出时令，这个时候应该是早春，因为“燕子未还”，虽然燕子还没有归来，但春天早已耐不住寂寞，“斑斓”一词写出早春的色彩。如果用点染之法来考量全诗，此处是“点”，也就是全诗的“诗眼”所在。

 “颔联”、“颈联”进行渲染，人和物相继登场。“悠长古韵频生彩，执着初心不畏难”，在春意阑珊的美好季节，唯有诗意可以写尽春光，置身其间的情趣意态跃然纸上，一折古韵流光溢彩，和斑斓的春色交相辉映，而这种“诗意”与“美”，只有对在纯净世界执着的追求过程中，才能真正感受到。阿米尔说过一句话，“一片自然风景就是一种心情”，而心情是可以移植的，羡慕诗人的“初心”，“初心”是清澈的，恬淡的，率真的……不会用“障眼法”，也不会变品、变质、变性，环境可以改变，生活可以改变，际遇可以改变，而唯一不可改变的是“初心”，所以也可反过来说，“一种心情就是一片自然风景”。诗人心情如故，景色亦当彩。

“颈联”转而写“当彩”春光，“树茂黄鹂争唱和，峰高白发乐登攀”，动静结合，理趣相生。这一句点出四个物，“树”、“黄鹂”、“峰”、“白发”，并且写出了不同物的特征，树是茂密的，峰是高耸的，由于树的茂密，致使树上的黄鹂鸟可能落了多只，所以热热闹闹的鸣叫声似在唱和，从句法上这两个事物是因果关系；下一句中的“白发”应该代指“老人”，山峰很高，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还是执意要攀登，从句法上讲这一句是转折关系。虽然作为律诗没有严格的对仗，但从情趣上却很值得去体味，情趣是感受来的，起于自我的，可经历而不可描绘的，如陶渊明的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，用王国维的话说营造的是“无我之境”，自然和自我取消了严格的界限，在自然之中我们似乎听到了一种思想，一种态度，一种快乐，这就是抽象的“情趣”，“情趣”是很难明言的，像老庄的虚无主义，孔孟的平和心态，精神的安顿只限于理想世界中。而在本诗中，精神世界是逍遥快乐的，所以情趣也是昂然向上的，题旨在一步步升华。

尾联“蹉跎一度吾须奋，共策风骚励远翰”，尾联和颈联自成一脉，给读者以一种激越昂扬之感。“蹉跎”一词在这里并无贬义，而是在说年岁已大，虽然自己年纪有点大了，但雄心壮志未减，颇有曹孟德“老骥伏枥，志在千里；烈士暮年，壮心不已”的豪迈气概，当然，诗人的气概只见于“风骚”间，“风骚”代指诗文，壮年虽去远，翰墨亦飘香，回扣颔联，字字珠玑，句句凑泊。

当然，这首《迎春会诸友》也并非完美。诗的题材是景物，写作的思路应由景即情，步步换景，步步升华。“燕子”“东圃”“黄鹂”“高峰”是诗人着眼的景，“执着”“初心”“奋”“励”是诗人表现的情，窃以为颔联和颈联位置可以调整一下，从整首诗歌的气韵上来说也更流畅自如。如果把古诗词创作看成一个金字塔，那么最底层的是技术层面，如平仄、粘对、拗救、押韵、对仗等，这个层面的功夫是熟练工的本领。中间是艺术层面，包括意象、意境、风格、章法、布局等。心里有美好的感情，就象有了一泓清澈的源泉，有这种美好感情的人都可以写诗，但是你如果把这泓泉水随便地打开，就象打开一个自来水龙头一样，水是哗哗地流出来了，可是一点也不美，你必须让这泓泉水流入石头和草木构成的景致之中，使之忽隐忽现，有时曲折，有时跌宕，有时闻其声不见其水，这样便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，这才是诗！通常的“造景”程序的规律就是“起承转合”。金字塔的塔尖是哲学层面，包括诗人的见识、襟怀、思想等，诗人的“心泉”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来源于天赋，所以古人说：“诗有别材，非关书也。”有了哲学层面的内容，所有的艺术，包括音乐、雕塑、绘画、舞蹈、书法等，甚至自然科学，都可以进行对话和互相交流。诗词创作者呕心沥血，是为了用极为简练的汉字，高度概括最丰富的思想感情。如果没有这个层面，那么，所有的艺术创作者，都只能成为匠气十足的熟练工，诗人如果没有哲学的思考，没有人生的感悟，没有自己的真知灼见，诗人也就成了诗匠。

好的诗文越读越会觉得余香满口，喜欢先生填的小令，寥寥数语，情韵自现。如《卜算子·丁酉初春雪打灯》和《清平乐.丁酉元宵》两首，灯和雪在初春时节交相辉映，“六出缤纷读彩灯，所以春风寄”，“花灯灼灼，玉琢冰灯皭”，诗人能够在细微之处见情趣，无意之中写大观，读者通过反复体验玩味，才知生活的色彩原在一词一句之间，古典诗词之妙，就在于能够把个人情感自由伸缩于节奏、顿挫中，或喜或忧或嗔或怒，平声高亢，仄音短促，诗人在这两首小词中，把对春的企盼，对眼前美景的流连，对幸福生活的满足等情感都表现的淋漓尽致。无怪乎先生常说，写作古体诗词，会越写越爱，在你的大脑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文字形式，任何文体的语言都没有古典诗词那么具有表现力、穿透力，它浓缩的，是一个民族的文化盛宴和语言精粹！

附：

迎春会诸友
燕子未还春已还，故园东圃早斒斓。

悠长古韵频生彩，执着初心不畏难。
树茂黄鹂争唱和，峰高白发乐登攀。

蹉跎一度吾须奋，共策风骚励远翰。

卜算子·丁酉初春雪打灯
微信梅花发，谁解其中意？闻罢雄鸡两三声，茅塞知真谛。

雁字晚归来，桃李犹封闭。六出缤纷读彩灯，所以春风寄。

清平乐.丁酉元宵
花灯灼灼，玉琢冰灯皭。不夜山城天地乐，灿烂星河撒落。

春光醉了神州，月轮圆了乡愁。鼓乐激情翁妪，秧歌扭出风流。